理中客 | 提振暑期檔，《唐詭西行》該向美劇節奏取取經
2024年7月23日刊|總第2407期
酷暑沒能點燃市場，國劇暑期檔在一片疲軟中走到7月下旬，總算等來了《唐朝詭事錄之西行》《少年白馬醉春風》兩部有分量的作品。
前者是桃廠×長信影視兩年前黑馬劇《唐朝詭事錄》的原創續作，原班人馬在新空間內續寫奇詭故事；後者是去年初酷廠武俠漫改策略首勝，如今端上父母輩前傳。
從目前數據來看，《唐詭西行》稍勝一籌，以15.3%雲合有效播放市佔率拿到全網榜首。桃劇也終於一掃近半年來頹勢，恢復了开播五天站內熱度突破9500的火箭速度。
作爲萬衆期待的“救世之作”，《唐詭西行》沒掉鏈子，已播出12集前兩個單元案件稱得上可圈可點。尤其剛剛完結的“仵作之死”案，堪稱“封神”。
但若說成爲提振整個國劇暑期檔的“劇王”，這部一個案子就要拖45分鐘×6集的古裝懸疑單元探案劇，在敘事節奏上還需向美劇取取經。
“仵作之死”案封神
唐詭羅生門的勝利
如果你喜歡第一部《唐朝詭事錄》，那《唐詭西行》的世界基本可以無縫銜接。
本季復刻了上一季的成功方法論，首案“降魔變”與前作首案“長安紅茶”事件故事結構幾乎完全一致，都是從離奇死亡事件與詭異妖邪傳聞开始，盧凌風（楊旭文 飾）與蘇無名（楊志剛 飾）明暗兩线接力破案，太子與太平公主兩派朝堂勢力鬥爭，最終剿滅意圖謀反的邪惡勢力。
加上與喜君、櫻桃二女的情感糾葛，費雞師忙前忙後救人加插科打諢，除了盧凌風仿佛失憶般性格退化招人煩，其他人物都像老友重逢般自然。
首部大勝，第二季顯然在制作層面更加精良。第一案服化道、置景都更加考究，加入大唐陌刀等重型古武器，武打場面精彩程度也有提升。
但真正呈現《西行》意味的，是第二案“仵作之死”。
首案承接上部劇情後立即展开主线，皇帝退位、太子登基、長公主失勢，站錯隊的蘇無名、盧凌風或主動或被動被貶謫，分別西行，在拾陽縣相遇。
拾陽縣仵作獨孤羊深夜被劍刺死，兇器握在泥俑手中，是誰殺了他？主角團抽絲剝繭，分別查出可能仇殺的盜墓賊、爲奪妻情殺的惡捕頭牛大名、爲奪寶財殺的妻弟春山與古董店主董好古，最終得到震驚所有人的真相。
這一單元案件非常精妙，其一在劇情絲絲入扣，仿佛一場大型劇本殺，每個人都有殺人動機，最後在關鍵時間證人的證詞裏翻盤；
其二在人性刻畫。獨孤羊死無對證，每個疑兇的供詞都成了有利於自己的羅生門，獨孤羊也就在每個人的回憶裏轉換不同氣質，上演不同版本的“死亡前夜”；
其三在女性角色的立體塑造。仵作獨孤羊的母親每次出場都會先自報家門“大唐女仵作曹惠”，強忍悲痛爲親生兒子驗屍，始終秉持着自己的職業素養；對其妻春條的塑造，則隱晦點出了古代夫妻性格不合的婚內苦楚。
獨孤一家的悲劇，某種程度上也是仵作職業在古代遭受不公正歧視的結果。最後曹惠春條婆媳在主角團見證下拜師傳道，完成了仵作之家的傳承，同樣意味着對這份不公的反抗。
放在兩季《唐詭》中，“仵作之死”單元案件含金量都排得上前列。自此之後，主角五人團合體，正式踏上西行之路。
如果說第二案是標准的“羅生門”敘事詭計，第三案“風雪摩家店”還有些“暴雪山莊”殺人模式的意味。也許《唐詭西行》开闢了與前作不同的“一單元一氣質”創作思路，試圖給觀衆帶來些不一樣的觀感。
但《唐詭西行》也不是沒有缺憾。
前文提到，在上一季艱難完成人物成長的盧凌風在本季开頭又“降智”了，曾經那些剛愎自用、莽撞幼稚又回來了，仿佛牛不喝水強按頭，人物弧光拉到一半就被一巴掌打回去重啓，創飛觀衆。
這當然是爲了开啓新一季考慮，如果角色已經成長完備，如何繼續在新故事裏繼續成長呢？可這也是一種對故事節奏把握不夠自信的創作偷懶。
敘事節奏，可以說是懸疑推理大類型需要考慮的首要問題。放在今年暑期檔，《唐詭西行》是頭部品質劇；但放之懸疑推理單元劇大序列中，可能僅爲中庸。
懸疑推理單元劇
標配節奏幾何？
懸疑推理單元劇，是懸疑劇誕生以來的主流一派，以本格推理敘事爲主。國外有《福爾摩斯》系列及衍生、阿加莎偵探小說改編影劇、《名偵探柯南》等，國內也於世紀初誕生《少年包青天》《神探狄仁傑》《大宋提刑官》等系列經典作品。
與之對應的社會派推理則更重視挖掘案件背後的人物關系、社會心理，偏重人性深刻之灰度。這類劇當然不簡單，做得好是精品《漫長的季節》，做不好就會變成《八角亭謎霧》這類故弄玄虛之作。
但相比各類取材於社會真實、擁有無限創作土壤的社會派懸疑，我會認爲硬核本格推理劇在當下難度更大。首要難點，就是如何在不重復前人之路的同時，做出節奏更加緊密的案件推理。
《神探狄仁傑》
推理單元劇的節奏，實際上包含了整個案件的故事密度、給觀衆的情緒打點、預埋伏筆與收攏拆解的智慧濃度、最終揭祕的反轉力度與結構合理性。
當整個過程被持續拉長，觀衆的耐心自然也在不斷消解。
綜合國內外懸疑推理單元劇發展脈絡，如果將其敘事節奏量化，可以粗暴理解爲“單個案件覆蓋集數”，看創作者能在幾集之內講完一個合乎邏輯且高潮迭起的單元案。
法醫、法證等警匪職業劇是TVB單元探案系列的輝煌，在其全盛時期，這類劇節奏標配是2集一個案子，比如從2006年持續系列化开發的《法證先鋒》、2010年從美劇《LIE TO ME》吸取靈感的《讀心神探》。
加入玄學元素而稍顯復雜的2008年《古靈精探》、1999年《洗冤錄》約3-4集一個案子，1992年《壹號皇庭》可做到1集一案，但創作難度也限制了劇集篇幅，全劇僅13集。
快節奏單元探案劇並不意味着故事密度縮水，港劇普遍重視家庭關系，以《讀心神探》爲例，全劇不僅偵破了七起奇案大案，還完整構建了至少兩對CP多個家庭的感情线，以及衆多鮮明配角（梗圖），放在2024年依然不遜色。
《讀心神探》
同類型美劇節奏更加緊密，經典作品如《福爾摩斯：基本演繹法》《犯罪心理》《犯罪現場調查》等基本都可做到1集一案。上述通過面部微表情與犯罪心理學破案的“花式罪案劇”《LIE TO ME》第一集就講了4個案件，後續基本可做到1集兩案。
大致總結單元探案美劇45分鐘單集節拍器，約爲：
第3分鐘兇案發生；第5分鐘主角偵查；第20分鐘解出线索找到證人/犯人，但已被謀殺，主角陷入困頓；第25分鐘偶遇真兇，但錯過/放過；第35分鐘以爲找到真兇，後被主角推翻；最後7分鐘，高光緝兇战。
《福爾摩斯：基本演繹法》
其實放到同類國劇中也是大概節點，但至少被抻長了4-6倍時間。
《少年包青天》《神探狄仁傑》《大宋提刑官》一個單元案件平均需要4-6集，尤其《少包》系列，基本是標配6集一案，敘事節奏與《唐詭》系列一致。
實際上，如今再回看《少年包青天1》，觀衆同樣會被包拯連續不斷的“不應該啊”“怎么會是這樣呢”等自言自語惹到，彈幕吐槽“一個案子拖延6集，完全可以縮減到3集以內”。
《少年包青天1》
近年來單元探案國劇較少，相對符合標准的作品有檸萌轉型黑馬劇《獵罪圖鑑》，以及奇樹有魚高品質分账劇《消失的痕跡》。
前者僅20集體量，嚴格遵循了2集一案的緊密故事節奏，以年度爆款成績开啓系列化創作；後者20分鐘×4-5集一個案子，基本與標配敘事節奏持平，編劇導演以社會派+本格派推理的精彩故事，在懸疑分账劇品類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消失的痕跡》
我們總會對創作者抱有更高的期待，如果《唐詭西行》能將每個單元故事濃縮至4集以內，也許在同類型作品價值序列中就可再向前三個身位。
根據公开信息，《唐朝詭事錄 第三季》有望在2027年與觀衆見面，彼時又會是一番何等景象？很期待了。
文 | 子路
注：全文圖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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