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萬人打出8.5分,我仍然覺得低了

年關將至,本以爲今年的院线片已成定局,不會再有什么意外和驚喜出現了。

可沒想到,就在本月月中,竟然又殺出一部非常優秀的港片。

在港上映後,它不僅一天之內狂攬900萬票房,打破香港單日票房紀錄。

而且還一舉拿下香港影史票房冠軍,創造了新的奇跡。

更難得的是,其口碑也好得令人感到驚喜。

在內地定檔上映後,豆瓣上近9萬人打出8.5分。

我探看過後,也送上了五星,並覺得這絕對是一部能夠排進年度十佳的好作品。

它講述殯葬題材的故事,卻不會讓人感到喪氣。

它非常扎實、厚重,卻不會讓人感到沉悶。

只會讓人深深感動,並看到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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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什么樣的作品,能有如此大的魅力與情感力量?

今天,我們就一起來聊一聊《破·地獄》

「破·地獄」

The Last Dance

2024.12.14

01

活人也要破地獄

可能會有很多朋友對《破·地獄》這個片名感到不解,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所謂破地獄,其實是一種喪葬超度儀式。

其具體流程是在靈堂中央地上,放置元寶和逝者名字,俗稱“开位”。

然後將其點燃,接着就帶領逝者親人,圍着火堆誦經。

元寶旁圍着多塊瓦片,繞轉數圈後,用手上長鐵將瓦片擊碎。接着以穿梭交錯舞步,圍着火團不停轉圈。

最終對着火團噴一口酒,再躍過火團,便破了地獄,逝者得以解脫。

而執行儀式的人被稱爲喃嘸師傅,屬正一派道士。

這一儀式在香港民間文化中有着非常深厚的根基,是非常重要的喪葬儀式。

顧名思義,《破·地獄》便講述的是關於喪葬行業的故事。

但是,影片的切入點卻非常別出心裁。

男主名爲道生(黃子華飾演),他原本是一名婚禮策劃師,但因爲婚禮市場蕭條,道生失去了經濟來源。

債台高築導致道生不得不另謀出路,說白了,就是得轉行。

可道生沒有想到,他最終被迫成爲了一名葬禮經紀人。

從喜慶的紅事一腳跨進悲痛的白事,道生可謂是最極端的轉行者。

入行第一天,就直接見識了逝者的人體骨骼,甚至還親手捧了頭骨。

嚇得道生事後一直洗手。

盡管不適,盡管害怕,可缺錢的現實擺在眼前,道生不得不認。

不僅要認,他還要變通。

他要打破傳統的喪葬儀式,要根據逝者家人的要求制訂更加現代化的葬禮。

主打一個爲客戶服務,其實也是爲了讓自己在行業內更獨特更出名,掙到更多的錢。

但他這一計劃遭到了一個人的反對。

此人便是與道生同屬一個葬禮公司的喃嘸師傅,業內人稱文哥(許冠文飾演)。

文哥可謂是最傳統的喃嘸師傅的代表。

他堅定信仰道教,家中敬神且香火不斷,日常喫素。

因此,文哥自然對道生這套爲了錢而違背傳統的做法頗爲不滿。

可道生根本不顧文哥的老教條,始終我行我素向錢看。

理念不合的兩人在日常工作中衝突不斷。

直到某天,一位痛失年幼愛子的母親找上門來,她想要道生幫她爲兒子的屍體做防腐處理。

不火化,不下葬,而是做完防腐後長久地放置於棺材中。

這在喪葬行業內是大忌,因爲在傳統觀念中認爲這樣做逝者的靈魂將永遠無法解脫,成爲孤魂野鬼。

但道生想要幫那位悲痛的母親實現這個愿望,所以他答應了下來。

對此事本來堅定持反對意見的文哥也在關鍵時刻幫了道生的忙。

兩人也第一次認認真真坐下來探討喪葬這件事情。

其中,道生說了本片非常關鍵的兩句台詞。

他說:“喃嘸師傅負責超度先人,殯儀經紀則負責超度活人。”

“活人也需要破地獄的,活人也有很多地獄。”

兩句台詞點睛,以“地獄”喻種種苦楚,道出活人是更需要被關懷的人,是更需要打破困境的人。

至此,影片從對逝者的關注轉移到了對生者的關注,視角也不再局限於喪葬行業。

聊到這,大家可以發現,《破·地獄》的題材可以說非常嚴肅。

傳統與現代、生與死,這些日常生活中通常不會被拿來探討的話題卻在影片中需要我們一次次直觀地面對。

但影片卻不會給人一種很壓抑的說教的感覺。

是因爲它以一種貼近普通人情感的方式娓娓道來每個人的心境,也表現了每個人的轉變,既細膩又真實。

02

潤物細無聲

《破·地獄》是典型的勝在劇本的電影。

在劇作上,影片從一开始就構建了道生和文哥這一對代表着現代與傳統無法融合的人物。

大家首先會跟隨道生的視點理解他的處境,理解他爲何要推崇現代的葬禮。

但隨着文哥出場,又意識到傳統的重要性。

直到在爲去世的幼童做防腐處理這件事發生後,我們發現,道生與文哥並不是對立的,他們實際是互補的。

道生想要安撫生者的心情,文哥想要超度逝者的苦難。

兩人結合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破地獄”,即是給予逝者及其家屬一個體面的最終告別。

因此,兩人也开始互相影響。

道生回頭敬畏傳統,文哥則轉身理解當下。

他們從彼此相斥的對頭變成了彼此相知的朋友。

整個轉變的過程是自然而然的,在日常中、在細節中發生,而不是在違背常理的戲劇事件中發生。

能達到這種“潤物細無聲”的效果,也要得益於兩位演員的表演。

熟悉香港影視的朋友一定知道,黃子華、許冠文這兩位都是香港頂尖喜劇演員。

兩人不僅參演過大量喜劇類影視作品,而且還是棟篤笑(香港地區對於單口喜劇的稱呼,由黃子華首創)領域的大佬。

但在《破·地獄》這樣一部可以說與喜劇毫無關聯的正劇作品中,二人卻並不違和。

兩人一出場,都與人物高度契合,完全不會帶給觀衆“他們是演喜劇的”刻板印象。

兩位演員不僅走進了道生與文哥的內心世界,也走進了他們的工作日常。

無論是爲逝者化妝入殮,還是爲逝者舉行破地獄的儀式。

每一個動作都足以讓觀衆相信黃子華即是道生,許冠文即是文哥。

而說到影片中通過兩人對喪葬流程細節以及整個行業的展現,其實也是潤物細無聲的。

其中有場戲,道生要爲一位去世的女子入殮。

女子的面部已經完全不成人樣,道生一步步爲女子擦粉、填充眼眶、塗口紅。

女子從形容枯槁變得重煥生機,鏡頭直觀地呈現了這一過程。

說實話,這場戲一开始,我相信大多數觀衆會像我探一樣,感到太直接,甚至感到難過。

但隨着女子樣貌發生變化,難過和不適便化爲一種感動。

影片借道生給予了逝者體面與尊嚴,也給予了殯葬行業的工作人員莫大的尊重。

可以說,《破·地獄》對於殯葬行業的呈現完全沒有停留在表面的奇觀,而是深入其中展現各個流程。

這要比那些用逝者造噱頭的作品高明太多,也動人太多,並且令人心生敬意。

更難得的是,影片還呈現了道生與文哥各自的家庭生活,特別是呈現了文哥與兒女之間的相處細節。

文哥的兒子志斌和女兒文玥都活在父親的高壓之下。

兒子志斌表面上繼承了父親的衣鉢,成爲一名喃嘸師傅,但他不像父親一樣有執念,他是爲討生活。

女兒文玥尊重父親的事業,但卻在“傳男不傳女”的所謂規矩中被忽視被排斥。

在這個家庭中,有苦說不出,有愛更無法表達。

也由此,影片的關注點從殯葬行業轉到了典型的東亞式家庭。

探討的話題也更加豐富,呈現的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也更加感人。

03

不破不立

從殯葬行業到具體的家庭生活,《破·地獄》不止是在講述死亡,更在講述生活的意義。

文哥後期中風癱瘓,兒子志斌爲了下一代的學業問題舉家移民澳洲,留下女兒文玥獨自照顧文哥。

文玥試圖想要跟父親進一步溝通,想要了解自己在父親心中的重量。

但每到最後關頭,文哥卻總是回避。

回避談論自己,更回避談論愛。

最終卻只能在一封遺書中去懺悔、去表達,不免讓人爲父女二人感到遺憾。

但好在,在父親葬禮上的文玥得到了道生的支持,更找尋到了自己的意義。

不要把一切情感表達留到生離死別的情境下,要留在日常生活中。

這是影片向我們傳遞的非常重要的訊息。

也由此解釋了“活人也需要破地獄的,活人也有很多地獄。”這句話。

面對自己親人、愛人、友人離世的活人,可能有很多話沒來得及說,很多想要證明的事情沒有來得及問,更有無盡的傷悲留在內心。

這些都是需要被破的“地獄”,這些也都是需要走出去的困境。

所以回看片名,就能理解“破”與“地獄”之間爲什么要加一個標點符號。

因爲“破”有着多重意義。

在生與死這個議題之外,影片還賦予“破”這個概念更大膽的意義,那便是對於傳統文化的反思。

片中文哥發現兒媳婦將內衣褲和他的道袍要放在一塊洗時厲聲呵斥,說:“女人的月經是污穢的。”

也不止一次表示“女人是不潔的。”

更是堅定所謂“喃嘸傳男不傳女。”

每當被女兒文玥質問這些說法從何而來時,文哥只是說是祖師爺定下的規矩,他一次次呵斥女兒,自己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爲什么這樣做。

直到在遺書中,他才反思意識到父輩傳給他的這些所謂的規矩無形中傷害了女兒很多年。

女兒是傳統文化中糟粕一面的受害者,其實他自己也是受害者。

因此,在結尾的那場重頭戲中,道生站出來爲文玥說話,文玥也堅定要爲自己證明。

所以當文玥最後縱身一躍跨越火焰的瞬間,無聊的性別偏見也被打破。

可以說,影片在展現“破地獄”這一傳統文化的同時,也在反思傳統文化中那些早該被摒棄的內容。

破掉偏見才能繼續傳承,影片到此又彰顯出“不破不立”這一層非常重要的意義。

所以,《破·地獄》作爲一部娛樂屬性並不強的電影,爲什么能夠取得香港影史票房冠軍的好成績?又爲什么能夠在我們大陸也備受歡迎?

我想是影片切中了大衆的情緒。

大衆並非反感嚴肅的作品,大衆是反感假裝嚴肅但實際什么本質問題都沒講清楚的冒牌貨。

但《破·地獄》不是,它一度讓我們直面死亡的殘酷,但最終卻讓我們看到生活的美好。

而且,《破·地獄》更告訴我們:坦然面對永遠好於刻意回避。

畢竟,坦然面對也許要承受一時的痛苦,但終究是在向前看。

刻意回避也許能換來短暫的平靜,但終究是在向後退。

也因此,不止是那些搞笑、熱鬧的娛樂電影才受歡迎,《破·地獄》證明了深刻、嚴肅的文藝作品也能被廣泛認可,只要是真摯的。

聊到最後,想起片中有一場非常真摯的戲。

文哥唱起南音(廣東曲種)《客途秋恨》,道生跟着一起唱。

其中有這樣一句:“今日天隔一方難見面,是以孤舟沉寂晚景涼天。”

文哥說這一句最重要在這個“難”字。

在二人的吟唱中,被拉長的“難”字聽來讓人感到心酸。

但到最後,道生獨自一人再唱起這一句時,卻讓人感到釋然。

這釋然是對過去的種種不易,也是對當下的坎坷波折。

希望每個看完《破·地獄》走出電影院的你,都能擁抱這份釋然。

2024/12/19

監制:探長

Supervisor:Tan Zhang

編輯:銀河

Editor:Yin He

豆瓣:影探

Douban

微博:影探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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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9萬人打出8.5分,我仍然覺得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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